一个拉大提琴的小女孩的毁灭:请重新思考孩子为何而报兴趣班
这是少年商学院(ID:youthmba)第1026次分享。作者是曾任台湾“教育部政次秘书”,十多年前嫁至以色列后做幼教老师的吴维宁;我们已获其授权。
过了本周末,全国的孩子们就要重新回到学校,重新回到钢琴、画画、篮球、机器人等各式各样的兴趣班了。关于兴趣爱好,此时此刻,各位家长朋友们需要稍稍重新思考一下:孩子学艺,到底是为了什么?
答案有很多,其中一个比较主流的观点,就是“发现孩子的天赋”。但如果天赋被发掘、激发出来,而孩子始终不能更好地生活,更开心地生活,就像我们分享过的《如何毁灭一个天才》里所言一样,其实我们走在了一条南辕北辙的路上。
今天我们分享有三个可爱女儿的以色列华人妈妈吴维宁老师的一篇文章:她细数电影《她比烟花寂寞》里那个全家联手,不经意间一步步毁掉一个天才大提琴家少女的故事,来给自己警示,来促使自己反思:一定要反复思考,急匆匆为孩子报各式各样的兴趣特长班,是否正在不经意间犯下大错!
▋“要跟姐姐表演,就得‘一样好’”
这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家庭,妈妈是一名音乐老师,让两姐妹们学音乐,姐姐学长笛,妹妹学大提琴。姐姐可能年纪较大,也可能领悟力比较好,被BBC邀请演出。妹妹硬是要跟,指挥家妈妈就给她一个简单打鼓的任务。结果妹妹在录音时因为不停看着姐姐表演长笛而忘了打鼓。
生气的妈妈对妹妹说:“以后再也不允许你上台,如果你要跟姐姐一起表演,你就要演奏得跟她一样好。”
为了要跟姐姐在一起演出,妹妹开始勤练大提琴,日夜无休。姐妹俩同台演出,同台比赛,走到那里都手牵着手。很快,妹妹在大提琴上竟展现出了极高的天份,成就很快超越了姐姐,又幸得名师教导,年纪轻轻就在国际乐坛上大放光彩。
妹妹对于自己才华受肯定后的生活是没有自觉的。最初接到意大利王室婚礼演奏的邀约,她还拉着姐姐一起去。表演后拉着姐姐一起跳舞,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用手电筒窥视壁画上两个相依天使,感觉自己像是在天堂一般。
(儿时的俩姐妹)
而隔天早上,妹妹的世界转了弯。她被叫醒前往柏林表演,临行前亲吻还在熟睡的姐姐。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她的不只是柏林的演出,而是两年期无止尽的全球巡回演出。
▋“别傻了,你没法做个普通人”
她赶着从一个陌生的国度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度,演奏完后,寂寞地接受一个又一个的赞美,而大提琴的外袋贴了一个又一个的航空公司贴纸。在莫斯科表演后,她对于十分赞赏她的大师吐出真言:“我其实并不想变成大提琴家,我恨演奏大提琴。”
巡回表演完后的妹妹兴冲冲地赶回家看姐姐,却发现姐姐有了男朋友,后来甚至答应了对方的求婚。妹妹不满姐姐“背叛”她们的亲情,难以祝福姐姐。她告诉姐姐,她想要放弃大提琴、找份普通的工作,做个普通人。
(成名后的妹妹开始陷入极度的孤独和空虚中)
“我们什么都不会,我只会吹长笛,你只会拉大提琴,”姐姐告诉妹妹,“如果没有大提琴支撑着你,你则一无所有。”姐姐接着说:“你以为做个平凡人比做个不平凡的人容易,那你就错了。”
▋成就不能抵换成“爱”或生活能力
当我把上述《她比烟花寂寞》电影剧情告诉我的先生、没看过这部电影的雅爸时,雅爸听到这里,叹了一大口气后跟我说:”She(Jackie) is such a baby” 。
是啊,其实妹妹一直是个大baby。小时候的她其实并没有热爱大提琴,她只是热爱跟姐姐“一起”的感觉。
等到出名了,巡回演出时,在维也纳,她连如何打公共电话回家都不知道。
在马德里,她跟言语不通的饭店打扫人吵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找到清洗她衣物的办法(无论是她自己洗或送给别人洗)。
在莫斯科,她把脏衣服全部寄回家,然后收到干净的衣服时,她抱着衣物大大吸一口气说:“这是家的味道”。
……
无论妹妹拉奏大提琴的技巧有多成熟、多感人。她心里的那个小小女孩并没有跟着一起长大,她没有自理生活的能力,情绪与理性也没有长大。走到那里,她一直是个生动活泼的小孩,有着讨人喜欢的金发,单纯热情的眼神。
▋她像孩子一样发出求救讯号,却无人理会
但无止尽的表演生活让她疲惫而退缩,也让她离唯一的情感寄托(家庭)更遥远,让她更寂寞。
可惜的是,当她发出求救讯号时,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听得懂。姐姐的一句:“如果没有大提琴支撑着你,你一无所有”把她打回原地。
除了继续拉大提琴,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如果你是这位妈妈,你的天才女儿才在全球巡回两年广受好评、深受乐界爱戴、大师期待后告诉你她不玩了,你会怎么反应?
所以妹妹继续她的表演生涯,跟被她大提琴琴声迷惑的天才钢琴家结婚。有一天她发现她的手开始抖动,她开始担心终有一天她无法继续拉奏。所以她问她的另一半:“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拉大提琴了,你还会爱我吗?”
她的先生回答:“像是舞者与舞蹈是不能分的,如果你不能拉大提琴了,你就不再是你。”
那一刻,她理解她老公爱上的是她的才华,不是她。
▋不妨问孩子,如果重来一次,你愿不愿意再投入一次
黯然离开后的妹妹发现自己得了绝症,从四肢无法控制开始,渐渐失去行为能力。病中的她跟丈夫要求再一次上台演出,丈夫也尽力帮了她——让她在台上击一声鼓。
她坐在轮椅上,在舞台中央看着大家的弹奏,时光彷佛倒退到儿时,她硬是要跟姐姐去表演,她只能看着别人看到发呆,而忘了轮到她该击鼓。
(妹妹的最后一场表演)
当她伸起已不大容易控制的手,奋力地敲下一声鼓时,电影内看演奏的观众热烈地站起来鼓掌,我却觉得热泪盈眶——这个可怜的小孩,这个可怜的命运。
就算是天才,她自始至终要的,跟所有平凡的人都一样:平凡的爱,平凡的幸福。而她的天份,却让她像是断线的风筝,愈吹愈高,愈飘愈远,终究要失速落地。
电影的最后,成年的妹妹与自己的童年在沙难上碰面,成年的她告诉自己的童年:” I just wanna to tell you, 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alright”。
事情有好转的一天吗?她指的是她最后在姐姐的怀里获得亲情的救赎吗?
而我,实在很想问问成年后的她,“如果让你的人生重来一次,你会不会再拿起你的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