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离乡的人才懂,过年其实是让孩子“认清自己从何而来”的仪式 | 少年商学院

只有离乡的人才懂,过年其实是让孩子“认清自己从何而来”的仪式

只有离乡的人才懂,过年其实是让孩子“认清自己从何而来”的仪式

这是少年商学院微信(ID:youthMBA)第1015次分享,亦是春节特辑的第三篇。作者是曾任台湾“教育部政次秘书”、十年前嫁至以色列做幼教老师的吴维宁。我们已获其授权。

犹太新年约在公历每年的9月或10月,差不多是在中秋节前15日。但和我们的新年一样,是个喜气洋洋,甜甜蜜蜜的节日。就以色列的习惯,喜气日要穿白色的衣服。

 

白色!这是个让我很不习惯的地方。我来到这里好多年后,才改掉在佳节帮我的女儿们穿红洋装的习惯。9月份正是苹果与石榴的收成季,所以在犹太新年,传统上就是吃苹果加蜂蜜,以及象征“多子多孙”的石榴。过年期间如果家里有烤蛋糕,也一定都会烤蜂蜜蛋糕或苹果派。

 

跟中国新年一样,这也是个全家相聚的日子。然而犹太新年的重要性不比中国新年,也不属于犹太圣经内规定的节日。全国只放假2天,跟犹太三大节日都放假7天比起来,算是个小而美的节日。

 

而在以色列要过中国新年,很不容易。

 

拖家带口,也要北上参加除夕宴

 

这里华人少,居住分散,没有唐人街,加上犹太饮食有很多戒律,很多食材这里都不容易买到(像是猪肉、虾……)。我住的城市,从台湾来的华人就我一个,从中国来的都是来做建筑的外籍劳工,所以都是男人。走在路上就算有听到会讲中文的,也顶多是打个招呼,不可能建立起什么联系。

 

还好是我们外交部驻以色列办事处每年除夕都会办除夕宴。

 

把全以的华侨跟其家人都聚在一起。有几年就办在大使家里,门口贴着春联,客厅放着“新年恭喜”的音乐。桌上摆的是地道的年菜跟豆干、海苔、炒米粉等小吃。吃完年夜饭还会有表演,跟大使发的小红包。来到这个场合,一下子在台湾过年的感觉就回来了。我住南部,要带着全家北上参加除夕宴不是太容易的事情。但为了让孩子们体验过中国年的气氛,我跟我老公仍然很努力地每年请假北上。

 

最美的童年记忆:清晨听见剁饺子馅儿的声音

 

在异乡多年,逐渐体会到古人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的道理。每年北上参加台北驻以色列办事处办的除夕宴,总是会想起小时候过年的事情。

 

我的继父是外省军人,和善、小气、不擅言语。每年过年前他会带着全家一起大扫除,然后买红纸,切出适当的大小,自己用毛笔写春联,然后全家一起贴春联。

 

每年的除夕清晨,我都在父母剁猪肉跟青菜的菜刀声中清醒。跑到厨房就可以看到妈妈忙着准备水饺馅儿,继父揉着面团做饺子皮。我最喜欢看他杆饺子皮的样子:一手灵巧地转动已经切成小块,压成圆型的面团,一手上下快速地移动着杆面棍,两三下就杆出一张外围轻薄中央微厚的水饺皮。到目前为止,我还学不会他那手好功夫。

只有离乡的人才懂,过年其实是让孩子“认清自己从何而来”的仪式

吃饺子是吃福气,吃撑了也硬往下咽

 

吃过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人一边守岁,一边包水饺。继父会在少数的水饺里包入年糕、软糖、早已绝版的一角硬币。吃到年糕象征“步步高升”、软糖代表“万事如意”,一角硬币则表示未来一年财运亨通。一家人一边聊天,一边包水饺,一边看着新春综艺节目,其乐融融。晚上11点半,准时坐下来吃刚刚煮好,一颗颗圆鼓鼓、热呼呼的胖元宝。

 

小时候都早睡,撑到晚上11点半早就神智不清。而且吃过丰盛的年夜饭,肚子也不饿。但大寒天里闻到刚煮好的饺子香,还是忍不住吃了几颗。接着大家就开始比较起谁吃到年糕,谁吃到硬币。这时为了未来一年的学业、如意跟财运,就算是吃撑了肚皮也要努力吃水饺,一直到把所有的福气都吃下肚才行!

 

吃完水饺,差不多要迎年了。大家穿上新衣,走到门口,看着电视里的倒数,等着放鞭炮。12点钟一到,顿时鞭炮响声四起,邻居互道恭喜。大人放鞭炮时我跟我姐都会拿着仙女棒在一旁凑热闹。等到鞭炮放完了,要向家里的长辈道恭喜,领红包。

 

收到红包是件快乐的事情。领到红包,我总是小心奕奕地倒出来看那前几天妈妈才去银行换来的新钞。钞票好新,好干净,有股好闻的味道。睡觉前把红包压在枕头下,心里盘算着这笔钱要用来买什么东西。身疲,肚饱,心满意足地睡去……

 

过年,帮助孩子扎根于自己的文化

 

跟继父相处短短十几年的时间,我跟他也不是很亲近。但他每年认真用心地带我们过年,却在我的成长轨道上烙印了深刻的生命与文化的痕迹。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包的水饺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还记得过新年的种种细节,在我旅居异乡跟别人介绍我的家乡文化时,成为我对于“根”的记忆。

 

终究,不管我是否终老异乡,提到“过年”这件事,属于我的回忆与文化,总会是中国年,总会是那提起毛笔写春联时战战兢兢的心情、大口吃着滚烫水饺时的期待跟焦虑、将红包塞在枕头下时的心满意足。

 

而我的小孩,尽管我们夫妻认真北上过除夕宴,对于他们而言,过年的回忆仍将会是在学校或家里做蜂蜜蛋糕,上超市买石榴,新年当天穿上漂亮的白洋装,帮着妈妈选苹果、洗苹果、将蜂蜜倒在小碟子里。然后快快乐乐,小心奕奕地把切片的苹果沾在蜂蜜碟子上,快速地将苹果片转一圈,再快速地把沾满蜂蜜的苹果大口的塞到嘴巴里……

只有离乡的人才懂,过年其实是让孩子“认清自己从何而来”的仪式

那是他们的新年,属于犹太人的记忆跟文化,是他们长大的环境,是他们扎根跟认识自己的地方。

 

终究,过节不只是放假休息而已。过节这件事承载着生命经验的创造跟文化的深耕,是帮助小孩扎根于自己的文化,认识自己从何而来、属于什么团体的仪式之一。

 

近年来听到台湾的家人过年已是愈来愈省时跟省事。反正购物方便,春联用买的,年菜用买的,不然就是大家一起上饭店,更省事方便;反倒是从新闻上看到大家过起万圣节跟圣诞节,有模有样,费心费力。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会如何认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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